【武暗】半生你我(三)
x付言:可以明目张胆的牵手手真好。
x弟弟:我就是从华山跳下去,摔死,也不会认我这个哥哥!(真香!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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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言,发什么呆啊,快搭把手。”
付言回了回神,上前帮余笙晒鱼干。继付言屋顶的大胆尝试,余笙也就当晚表现的有些拘谨,第二天便又变回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样子,付言不懂那晚是自作多情了,还是余笙在委婉的拒绝自己……
“啧,你是吃了什么仙丹妙药,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就长了半个头!”余笙有些不服气的掂起了脚:“比我矮一头,这才对嘛。”
付言笑笑,想再多也抵不上余笙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的模样,他抬起胳膊硬是用怪力把余笙摁回了平地:“混小子,翅膀硬了啊!看我不挠到你跪地求饶!”
两个人在院子里抱着鱼盆你追我赶,余笙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天风坪,好似这里才是他本来的归宿。
“哎呦,老了,跑不过你了。”
余笙喘着粗气倒在河边的花海里,他望着湛蓝的天空许久不能平复下来,付言见状也躺在了一旁,这是他每日再熟悉不过的景象,但余笙的存在让他觉得无比安心。他想偷看一眼余笙,不想余笙碰巧正看着他,那眼神让他心里慌乱了起来,明明他的笙哥哥就在自己的眼中,他的笑是那么的璀璨,却总带着一丝离别的伤感。
“小言……我……”
付言侧卧着身子,全神贯注的听着。
“算了,就当我没说。”
余笙眼见着付言不满的皱起了眉头,他的笨嘴还是没个把门的:“唉,也没什么重要的事……小言你有真正想做的事吗?如果你爹娘不让你打渔,你会做什么?”
付言从来没有想过,他垂下眼眸想了许久,他想做的事很多,琴棋书画或是博览群书,但却没有一件是非做不可的。他摇了摇头,拉过余笙的手:“你呢”
“我啊,已经没什么追求了,只求能活到我弟成家,他是我唯一的牵挂了……诶呦!你打我干吗?”余笙搓着自己的手心吹着气,他长这么大也就被私塾先生打过手心。付言没消气,还想用拳头捶他,有时候余笙是真的搞不懂自己的话哪里触到小哑巴的雷区了,他跳了起来恨不得甩他一脸毒药:“你是被大黑咬了还是怎么的!我哪里得罪你了?”
付言也不示弱,强硬地将他拽到了自己身前:“疼疼疼!松手啊!”
一声无奈的长叹后付言缓缓松了手,余笙只看到了他眼底的愤怒却忽略了其中的怜惜。微风拂过带起一片花雨,付言像那晚一样,亲吻着他的手背。
“有我付言一日 便有你余笙一天”
“什!”余笙用另一只手把自己滚烫的脸挡的严严实实的,那一笔一划的字迹带着些酥麻感侵蚀着他的神经,一字一句刻在了他心里。对于一个杀手来说,这怕是最为奢侈致命的承诺吧: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……”
付言用他的招牌笑容给了余笙保证,余笙的心底无比动摇。
(傻瓜,我刚刚下定决心回暗香后就不再与你有瓜葛,你这是逼我……)
“你是我的牵挂”
“臭小孩,别说了……”余笙把手抽了回来,付言的每句话都在给他心中那点渺茫的渴望施肥,他明白自己早已不属于这种安逸的生活,更不该奢求与谁白头偕老:“回去吧,你娘一会儿要急了。”
余笙头也不回地往家走,付言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,为什么他们之间必须要差一截子呢,为什么自己不能成为他的牵挂呢,付言想不明白。
(除了护你周全,我想不到必须要做的事……)
“哥哥,救我……”少年身中数箭向余笙爬来,余笙跑啊跑啊,两人间却离得越来远:“你果然不要我了……”
“鸽子!”
太阳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,余笙带着满头的虚汗惊醒:“呼,还好是个梦……”
他确认没有吵醒付言后,便来到桌前倒了杯茶水压压惊,窗外的月光让他想起曾经昼伏夜出的日子,那个给他重生的地方:“好久没回去了啊……”
“我还以为你失忆了呢,这不记得清清楚楚吗?”
“谁!”
窗外的黑影瞬间闪现到余笙的面前,紫衣人掐着他的脖子没有一丝怜悯:“怎么,自家兄弟都不认得了?”
余笙努力拉扯着紫衣人的双手,同时用凶狠的眼神向他示威:“哼,你瞪我做什么,这假也该放够了吧,关先生还等着你回去问话呢。”
“松……开……我……回去……”紫衣人冷哼了声松了手,余笙直接摔在了地上,他扶着凳子小声咳了几声才缓过来:“你回去告诉先生,任务我完成了,这里还有些私事未处理完,再过几日……”
“我不是来这跟你谈条件的,先生说了,我们俩必须一起回去,而且……”紫衣人凑到了余笙耳边,用极其冷漠的声音说道:“你的目标没死。”
“这不可能!我亲手……”
紫衣人失了耐心,挥刀直逼余笙的眼球,余笙往后一退差点儿碰倒桌上的茶壶:“还不明白吗?你现在有背叛暗香的嫌疑,想活命的话就乖乖跟我回去,其余的话和先生说去,我可没兴趣听。”
余笙的太阳穴愈发吃痛,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,他从地上爬起来走向衣橱,换上了那件许久未碰的紫衣。他的爱刀就躺在付言的身旁,付言睡觉老实,从来没有逾越分毫,余笙没有选择拿起了双刀,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满足了一个付言的小心愿,一个不易察觉的轻吻落在了少年的额上:“走了……”
(我不能拖累你,时间会解决一切……也许吧。)
雨声不绝,湿冷的空气透过窗缝逼得付言拉紧了被子,他伸手想替枕边人也拉紧,结果却什么也没摸到。
(笙哥哥?)
他睁开疲倦的双眼,除了叠的方正的被子那里空无一人。付言望着那半张空床,还有桌上的半杯凉茶,他很意外自己竟然没有即刻哭出来,只是觉得心里空唠唠的,他起身将余笙的用具小心地放入了衣橱,指尖轻抚过带有余笙气息的物品。
(再见,笙哥哥,一定会再见的。)
(鼻子怎么有点酸……)
“出来吧。”
“谢过关先生。”
“切勿再犯如此低级的错误,你也是有些资历的弟子了,数月不回门派像什么样子。”
“……弟子知错了。”
经过一周的拷问核实,余笙总算洗脱了叛逃的罪名,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自己的房间,屋里到处都是灰尘,连个能落脚的地都没有:“唉,到哪儿也摆脱不了打扫卫生的命。”
“笙哥哥 我来帮你”
余笙拍了拍自己的额头:“想什么呢,都结束了……”
他抱着鸡毛掸子站在门口打量着自己的房间,昏暗且没有一丝生活的气息,除了几本武学秘籍什么摆件都没有:“以前没觉得这房子很空啊……”
四年后。
“老李,有华山给我的信没?”
“唉,你回回都问我,每次不都知道答案了吗?放心,你那弟弟吃的白白胖胖的,没挨冻没挨饿没长残没有相好,还是一听到你的名字就拔剑赶人,满意了吧?”
“那就好,谢了!”
“我说你就不能亲自去华山看看吗,每次我跟做贼一样偷摸着找你弟,都快被别人说成有断袖之癖了!”
“哈哈哈,我才不去自讨没趣呢,断袖老李!”
余笙刚想开溜就被另一位信使拦住了:“请问,你是余笙少侠吗?”
“是啊……有我的信?”余笙想不到还有谁会给他写信,他看着信封上陌生的字迹,实在是对不上号。
“哎呦,弟弟的信没等到,不知道耽误了哪家姑娘的终身大事呢。”老李的嘴都快撇到天上去了。
“看把你给酸的,你要是有我这张脸,也有姑娘给你写信。”余笙嘚瑟的哼起了小曲,脸上写着两个大字——欠揍。
“臭不要脸!”
余笙表面骄傲得很,心里也打着鼓,也许是那个别扭的弟弟不想暴露自己托人写的,毕竟常人是很难成功寄信到暗香来的。他怀着小期待蹲在路边打开了信封,第一句话就让他一头雾水。
“我好想你。”
“啊?”这情话他弟弟看了肯定会吐的,敢情自己还真被哪家姑娘看上了,他心虚地确认了一下周围没人才继续看了下去。
“笙哥哥,还记得我吗?”
“笙哥哥……”余笙已经不太想看下去了,毕竟连他亲弟弟都不曾这样亲昵的称呼过他,除了那个爱哭鬼还能是谁,他已经不记得自他离开天风坪过了多少年,甚至连记忆中的付言都有些模糊了:“这傻孩子怎么还记得我……”
余笙又瞟了眼第一句,他恨不得现在就遁地消失,这痴情的孩子几年来一点长进也没有,还是个死脑筋、痴货。
“我是付言,天风坪那个打渔的。”
(怎么可能不记得啊,净说些废话。)
“现在应该比笙哥哥高了。”
(你个龟儿娃!再提身高我立马就撕了信,你信不信!)
“我的字是不是写得好看了些?这几年我每日都在苦练书法,总算可以写出像样的字给你看了。”
(嗯……确实不错,我都没认出来。)
“其实我们明年就要搬家了,爹娘和我都很想你,怕你想回来看看找不到人,所以把新地址寄给你。对了,我现在有个弟弟叫小鱼,他今年两岁了,特别可爱,他张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‘哥哥’,我终于可以理解你对弟弟的感情了。”
读到这里余笙才觉得落笔之人和当年的小毛孩已是大不相同了,他感到些许欣慰。之后的内容全是付言这些年经历的琐事,甚至连第一次误闯春楼都写了进去,还强调了数次他没有和姑娘发生什么,余笙权当是茶余饭后的小故事读完了十几张纸,这感觉就像是重走了一次付言的四年。
“真能说啊……既然人家还惦记着自己,抽空还是回去看看吧。”
余笙将信收好,想着付言如今会是什么样子,天风坪有没有变化,大黑还欢实不欢实,给小宝宝买些什么比较好,总之他心情不错。
“余师弟,大包小包的这是去哪儿啊?”
“哦,柳念师姐好,我去江南会友,多年未见了。”
“江南是个好地方啊……”柳念意味深长的一笑看得余笙犯怵,她与余笙擦肩而过小声说了句:“万事小心。”
还未等余笙反应过来,柳念已经没了身影:“师姐搞什么神叨叨的?”
暗香渡口。
余笙在归去兮坐了一个时辰也没等到一艘船,他干脆坐在湖边钓起了鱼,直到一个影子从身后挡住了光线:“这么多年过去,你还是个大闲人啊。”
“嗯?”一个陌生成年男子的声音,余笙扭头一看,蓝白拼凑的校服,腰侧英武的长剑,还有那张写满厌恶俯视着他的嫌弃脸,余笙鼻子一抽弟弟便开始后悔了:“鸽子!”
余笙扔了鱼竿就是一个跳起,整个人像涂了浆糊一样黏在弟弟身上,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身:“都说了别叫我鸽子!给我下去,二十好几的人了哭什么哭,丢死人了!”
“呜啊啊啊啊,哥哥以为这辈子你都不会理我了,快让我看看你长成什么样了,”余笙挂在弟弟身上,捏着他的脸左看看右看看,“不愧是我弟,长得真帅。”
“我就不该接暗香的任务,更不该跟你说话……”弟弟扶着额头只觉头疼,同行的华山弟子早就在一旁笑岔气了,以严肃冷酷著称的余歌竟然有个这样有趣的哥哥:“下去!别逼我动粗!”
“我不!这都七八年没见了,我要把这几年的份都抱回来,嘿嘿!”余笙趴在余歌的肩上发出阵阵憨笑,余歌的手握在剑上颤抖了许久后还是松开了,他背着余笙嬉戏共度的日子还历历在目,余笙的肩上、甚至是脖颈处都有若隐若现的伤痕,余歌看在眼里,心里又莫名生起了气来。
“还记得你小时候背着我和王府的小王爷骑马打仗不?那时候都愿意背我,现在长这么壮背我两下怎么了,少块儿肉啊。”
“余兄,差不多该走了。”同门的催促总算让余歌清醒了些,他单手就把余笙撂在了地上,幸好余笙背着包裹没有摔到腚:“我和你不熟,兄弟游戏早就结束了。”
余笙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,他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:“你……在暗香待几天?”
余歌犹豫了一下,移开了视线:“……七日。”
“那我陪你!”
余歌用余光扫到了余笙大包小包的行李:“你不是要出去吗?”
“不打紧,私事私事。”余笙将行李藏在了身后,强挤出一个笑来。
余歌转身就走:“随你便吧……”
(这是同意我跟着了?)
余笙左手提着渔具,右手挎着包裹,屁颠屁颠的跟在余歌身后往回走:“小言,抱歉了,晚几天再去见你。”
啪的一声,戒尺落在付言的手侧让他浑身一激灵:“三心二意,怎么能读的进去书?”
付言赶忙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:“道长 上次托您寄的信可有寄到吗”
“寄是肯定寄到了,怎么,人还没来?”
付言无奈的笑了笑:“他可能太忙了吧”
道长也不想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,他安慰道:“心有所念,必有回响。”
窗外景致依旧,年老的大黑狗趴在院门口小憩,野猫坐在围栏外盯着成排的鱼干出神,小弟坐在草席上吃着新下的酸梅,爹爹仍在城中卖鱼,娘亲在河边洗衣,一切都如四年前一样惬意。
“道长 我这样学下去要多久才能上武当山”
“你悟性高,随时都可以,只是你起步太晚,需要补习的典籍比较多,待教完这册就差不多可以准备正式入门了。”
“多谢道长”付言难以言表的欣喜在他眉飞色舞的字迹上体现的淋漓尽致,他畅想着将来习得武功后便可与余笙一道行走于江湖间,没人可以再伤害他的笙哥哥。
(笙哥哥,我等你回家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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